忆江南

来源:树达通讯社 日期:2021-11-18浏览次数:

(作者:黄镜菊)已是霜降,寒意阵阵,果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。

长沙的秋,飒气逼人,我还未曾感受到它,它就一溜烟跑过去了,嘴里还碎碎念着:“呀,快来追我啊!”这儿的叶多已枯败,耷拉在树枝间,大有要掉一地的趋势。但公众号的推文还是一派生气十足:深秋的江南,少不了鲜掉牙的“水八仙”。

这让我回想到了我的幼年。而我的童年,有很长时期的记忆都是和江苏相关的。

春天的苏州是我见过极美的地方。拙政园的紫藤花开了一树,深深浅浅的紫,连香气仿佛都是紫色的——飘飘然的很大一匹,是的,就像布一样,从树梢抛掷下来,滑落到半空,于是半空间都是藤萝花。海棠花疏而无香,簌簌落下,淡粉色星星点点,跟任意溅落在米白花瓣上的粉色颜料没什么两样,树干的确是很光滑的,我总是忍不住想用脸蹭蹭它。芭蕉是脆生生的绿,立在窗边,很有闲情逸致,雨打芭蕉听滚珠。

江南的水大都清沁,江南的鱼总是肥腴,连江南的果蔬也带着鲜灵。花归花,草木归草木,比起它们,春天的野菜给我的吸引力多得多。荠菜一丛丛冒尖,芽叶切碎,加上猪肉、香葱、香油一拌,包成饺子。咬一口,汤汁浓郁,鲜得人掉眉毛;黄花麦果草做青团和青艾相比,毫不逊色,植物芬芳四溢。马兰头拌香干我吃得少,马兰头鲜洁爽口,可我更喜欢金花菜——白酒一炝,便是我喜欢的吃食。

夏天的苏州不甚热辣,田间的芝麻杆,一片葱茏的茭白丛,水面的莼菜,绿意逼人。莼菜羹是时令小菜,蛋羹和莼菜都是圆融口感,夹着银鱼的鲜韧,回味绵长。茭白我是经常吃的,锅热,加刚从冰箱里拿出的一勺猪油。雪白猪油块刺啦一声融化开来,下茭白,煸炒,炒至泛黄,撒点薄盐,也很好吃了。熟食固然让人唇齿留香,但生食也同样令人食指大动。

推文里提及的水红菱,荸荠,是我儿时常吃的吃食——刚出水的红菱,壳儿氤氲着胭脂红,菱角尚不坚硬,狠心一掐,脆生生的角儿能徒手掰断。在红菱的上市旺季里,我常向父亲要上几元钱,便能从楼下的菜市场里捧回一兜带的红菱。卖红菱的奶奶声音轻柔得很,穿得整洁,菱角也早已洗去泥沙。有时不知道老奶奶是疏忽了,还是故意留的,菱角壳儿还带着些许水珠和水草,我便会一捧一捧放到盆里洗净,就放入果盘,专挑嫩的能用指甲掐出印记的红菱吃。

尽管母亲跟我说过多次,红菱得吃熟的才好,否则有寄生虫钻到我肚子里吃我的心肝脾肺。我在惶恐之余,只是没再用牙齿咬开红菱了,除了剥开菱角的速度慢了些,落进我肚子里的红菱一个没少:没办法,生菱鲜甜,脆嫩下还有江南水生植物的清香。再加上,对食品安全一向严苛的父亲默许了我的行为,我吃的自然是越来越欢。

秋天的苏州,多的是张牙舞爪的大闸蟹,可谁也分不大清,商贩卖的是自幼就生活在阳澄湖、吃带鱼长大的蟹,还是到了季节扔到湖里没多久就捞起来的“洗澡蟹”。路边的店里,板栗的甜香已然荡漾在整条街巷,剥壳后栗子金黄,沙沙的口感,让人忍不住剥了一个又再剥一个。

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州,兴许是七岁,兴许是八九岁。近年来,因为学籍变动,再加上学业繁忙,我很少去苏州了。前几日,和朋友聊天,她说她看到小红书上博主自己装饰的40平米的小房间,不由得感叹,以后还是得有自己的家,不用多大,能让她有归属感就很好了。中国人的归属感似乎很多都是房子给的,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,结束一天的疲惫回到家就能有力气再过接下来新的一天。但对于我来说,归属感源自内心深处的那一方净土,它让我在透不过气的现实生活中,能有短暂逃离的间隙。

我转手把写江南“水八仙”的推文发到家里的小群,发了句“想吃红菱”。过了许久,父亲回答道,这是江南人的血缘,是骨子里对于水八仙的渴求。所以,单是想着这些食物,我就开始雀跃了。它们是我割不断的脉,是我深藏于心的归属感。

可惜如今的我早已忘记,十月的红菱,已然过季了。

编辑:黄镜菊

责编:谢桂滢

审核:党委办公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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